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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病pcpeohcr一 丁小茶一下班,就去了附近的必胜客,晚饭照常用芝心批萨对付。 最近秦言杰总加班,很晚才回家,她一个人独守空房顿感百无聊赖,新婚才三个月,那股子亲昵劲儿还没过去。 昨晚秦言杰半夜才回来,丁小茶在他耳边哇哇乱唱“我醉了,因为我寂寞。” 这算是一种娇嗔的,也是一种煞有介事的警告:她丁小茶是蜜罐里泡大的,现在虽说盛她的罐子换了,但甜蜜与宠爱一点也不能少。 秦言杰只能笑呵呵任她闹,他是生性木讷,不懂哄老婆,丁小茶当初嫁给她,是看中他学历高、工作好、外形俊朗。 秦言杰家在乡下,自幼丧父。家里三兄弟中,只有他不负寒窗苦读,留在了城市。“山窝里飞出个金凤凰”,秦言杰完全接受这种说法。村里人风传他家祖坟埋得好,此类的话传久了,连秦言杰都不免将信将疑。记得研究生毕业回家探亲时,他忍不住向老母亲问起此事的渊源,母亲说,他家祖坟早在他爷爷那辈就被洪水给冲没了。又有人说,他的名字起得好,哥哥言农,弟弟言根,他叫言杰,取人杰地灵之意,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家中的栋梁、母亲的希望。 丁小茶是家中独女,模样娇俏,说话伶牙俐齿北京哪里白癜风哪间医院好的,很讨人喜欢,她父亲是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总,丰厚的家底由不得令人倾慕。 他们是通过熟人介绍相识的,秦言杰至今记得介绍人老吴附在他耳边连连嘀咕:“大家闺秀,小子,要拽紧了。” 认识一年,他们就结婚了,丁小茶觉得秦言杰忠厚、老实,因为不知为何,她很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至于门第悬殊之类的陈旧观念,她并不介意。她甚至认为幸福的生活是属于秦言杰和她丁小茶的,跟其他人无关,包括秦言杰的家人。提到秦言杰家,丁小茶不免有点难堪,当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秦言杰。 结婚前她曾跟秦言杰回过一次乡下,一条烂泥路,三间土坯房,建筑起她对婆家的全部印象。 婆婆见到未来儿媳自是满心欢喜,匆匆去了秦言杰大舅家,回来时,提了一筐白生生的咸鸭蛋,煮了几只,还亲手剥去蛋壳,递到丁小茶手里,只见婆婆的指甲缝里蓄满了黑泥,丁小茶窘迫地接过鸭蛋,喉咙一阵阵收紧,不知如何下咽,一时狼狈之极。 尽管如此,丁小茶仍抱有幻想,反正不和婆婆同住,忍一时风平浪静。 秦言杰察觉到丁小茶的心思,他佯装不知或者根本是视而不见。他有自己的主意,他琢磨着在恰当的时机就把老母亲接来住一段时间,他不认为自己是孝子,可是守本分、尽孝道,这是为人子女的责任与义务。 谁想一切并不在他掌控之中,秦言杰的老母亲竟没打招呼,风尘仆仆地来了。 二 丁小茶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几声刺耳的鸡叫。 半夜鸡叫? 丁小茶记得半年前楼下那对中年夫妇,为了哄五岁的儿子开心,竟养了一只公鸡在卫生间里,他家胖小子倒是开心了,可是那只公鸡习惯凌晨3点准时打鸣,吵得整栋楼都不得安宁,后来有邻居投诉到小区物业,才得以太平。 没公德心!丁小茶忿忿地推开门。 眼前景象让她惊呆了。 两只肥硕的芦花鸡一前一后扑棱着翅膀向她跳腾过来,幸好它们的腿脚被细绳捆绑着,不然,上蹿下跳的准是丁小茶自己,丁小茶猫不怕狗不怕就怕鸡,她4岁时被邻居家的公鸡啄伤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餐厅墙角躺着一只敞口的蛇皮袋,几只灰头土脸的红薯探出头来。 丁小茶仿佛闻到秦言杰家乡的泥土味。 “茶,回来了啊?!”一阵窸窣之声,婆婆从客厅里走出来。 丁小茶的婆婆六十多岁,身形高大健硕,不苟言笑,绝非那种慈眉善目、颤颤巍巍的小老太太之流。 丁小茶暗自形容婆婆像半截铁塔,但这是心里话,丁小茶绝不会跟外人说,当然也绝不可能让秦言杰听到。因为有一次她跟秦言杰开玩笑说婆婆北京什么医院治白癜风比较出名是不是天生身板硬朗,秦言杰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大不高兴地说,多亏了我妈有这副身板,要不然怎么拉扯大我们哥仨儿?! 丁小茶结婚时,给她当伴娘的柯苏苏就说过丁小茶的婆婆一脸凶相像雌老虎。 丁小茶当时听了很恼怒,反唇相讥:“那叫雄赳赳、气昂昂,谁像你婆婆病恹恹、颤巍巍的。” 丁小茶是明事理的人,敌我矛盾她还是分得很清楚。饮水思源、知恩图报,何况是婆婆对秦言杰的养育之恩。虽然她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乡下婆婆,但不允许也不愿听到别人说婆婆的一点不是。 几个月不见,婆婆还是老样子,只是上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漏风,笑起来有点滑稽,戾气自然也白癜风有效治疗消减了不少。 “杰去加班了,要我等你回来。”婆婆说话时,眼睛并不看丁小茶,这是秦言杰家的通病,他父母、兄弟都是如此,面向别人说话,而目光却移向别处。 “唔,那,妈,您吃饭了吗?”丁小茶语气生硬,她还是不习惯叫婆婆:妈。 “晌午时和惠儿婆婆一起吃过的,现在,哦,还不饿呢!惠儿要生娃了,在人民医院待产,我随她婆婆来看看。”婆婆磕磕巴巴地说明了来意。 “那您等一会儿,我去给您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丁小茶只会做西红柿鸡蛋面,而且家里的冰箱也只剩下这两样原材料了。 丁小茶去卫生间洗手,婆婆跟了进来,指着马桶对丁小茶说:“这个,我用不好。” 丁小茶低头一看,马桶里金波荡漾,丁小茶惊得背过脸去。 这就是差别,文化、环境、生活习惯的差别,丁小茶迅速按下冲水键,她庆幸,还好不是黄金万两,她似乎闻到那种可疑的气味,她立即屏住了呼吸。 她突然发现了更为严重的事情:卫生间里的泥泞。婆婆没换鞋。 那块新西兰纯羊毛地毯?! 丁小茶折回客厅,不禁大惊失色,那块蓝天白云图案的地毯泥迹斑斑,白云变成了乌云,蓝天暗了下去。 丁小茶的心顷刻下起了雨。 三 晚上,秦言杰一回家就被老母亲叫进自己房里去。 母子俩席地而坐,抽烟、唠嗑。 丁小茶是护士,有洁癖。她认为抽烟是令人发指的事情,既损人又不利己。但对秦家母子这一老一少长短械地攻其不备,她一点辙儿都没有。 婆婆抽烟的理由很荒唐,说为治胃痛,秦言杰则是因为无聊。恋爱时,丁小茶曾不止一次地对秦言杰下过禁烟令,但总是功亏一篑。秦言杰常说,不抽烟我还能干什么呢?无聊。 男人无聊便会无事生非,丁小茶无奈,只得实行宽松政策:家里不准抽烟,家外自我节制。本来就野火烧不尽,谁成想婆婆这阵风呼呼地刮了来,更助长了火势,家里这块无烟之地最终失守了。 屋子里乌烟瘴气的,丁小茶成了困在硝烟中的战俘。她真想冲过去,对婆婆和秦言杰大声说,他们是摧残自己,摧残她。但她突然想起自己亲娘说的话:婆媳都是软刀子,之间就隔了一张纸,谁先捅破,错就归谁。” 等婆婆走了,再收复失地。丁小茶干咳了几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四 临睡前,秦言杰颈椎不舒服,丁小茶帮他按摩。 老母亲这次不请自来,虽然让秦言杰颇感意外,但他心里还是充满喜悦的,老母亲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到了享子孙福的时候了,他现在想的就是他的孝心何以致拳拳。 丁小茶一边给秦言杰按摩,一边估摸着时日,明天就是周五了,听婆婆的语气,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她说等惠儿顺利生产后,她就回去了。 惠儿是秦言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儿,丁小茶听说惠儿和秦言杰小时候还订过娃娃亲。其实这都是旧事,虽然秦言杰不以为然,但可以看出婆婆还是很在意惠儿的。 丁小茶知道婆婆对她不是很中意,结婚前她和婆婆第一次见面,婆婆就上下打量着说她太瘦、太瓤。还当着她的面向秦言杰提起惠儿,说惠儿身板结实,勤快能干,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是惠儿嫁人没多久就给男家生养了个大胖小子。 婆婆有意在点丁小茶的死穴,丁小茶不想过早要孩子,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玩够。 丁小茶忍不住问秦言杰:“你妈这次来要住多久?” “没问。”秦言杰知道丁小茶的心思,婚后,他对丁小茶百依百顺,但如果丁小茶要给他亲娘甩脸色看,他可不依。 丁小茶听了有点沮丧,她取来台历、红笔,在那个黑色的数字上画圈。医院的小姐妹们提到和婆婆同住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虽然不那么想,但她的心却暗了下来。 她想起那个永恒的话题,禁不住问秦言杰:“你说,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河里了,你救谁?” “愚蠢。”秦言杰瓮声瓮气地回答。 “你说啥?”丁小茶的柳眉倒竖起来。 “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混在一起问就是愚蠢。” “你再说一遍!”丁小茶狠狠地拧了一把秦言杰。 “我愚蠢,行了吧。”秦言杰扭过头,看见丁小茶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没了脾气。 “那我是你啥人?”得到了没趣的回答,丁小茶心不甘。 “你是我老婆茶,小茶,丁小茶。” “还是啥?” “我的命。” “还是呢?” “你,你是……” 没等秦言杰回答完,丁小茶冷不丁冲着秦言杰的后颈咬了过去。 “我的天!” 秦言杰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声。 疼。 五 那晚,丁小茶做梦了,梦到秦言杰最终救的还是他亲娘,眼看着她丁小茶咕嘟咕嘟地沉入水底,化成了一圈轻轻浅浅的涟漪。 她睁开眼,感觉浑身冰冷,像个死不瞑目的水鬼。 “起来了?” 她抬头一看,婆婆正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冲她笑。 她惊跳起来。 “睡吧,睡吧。”婆婆声音清晰,丁小茶意识到梦已经醒了。 “杰,从小睡觉就爱蹬被子。”婆婆俯下身掖掖秦言杰的被角,凝视了一会儿呼呼大睡的儿子,她心满意足的走了。 丁小茶看看床头的闹钟,才凌晨三点。哪有小两口睡觉,婆婆半夜进来查铺的。丁小茶气鼓鼓地想。 早晨,婆婆熬好了红薯粥,招呼丁小茶吃。因为是周末休息,秦言杰还没起来,婆婆端了一碗粥进卧室,催他起来吃,吃完粥,秦言杰继续倒头大睡。 婆婆收拾了碗筷出来,问丁小茶:“面吗?甜吗?”丁小茶真想说“腻!”她实在看不惯婆婆这样惯着秦言杰,但望着婆婆眉开眼笑的样子,她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吃完早饭,丁小茶提议陪婆婆出门逛逛,婆婆欣然应允。 她们一起去了一家大型商场,天凉了,丁小茶想给婆婆买件羊绒衫。她出嫁时,她母亲叮嘱过她,对婆婆,心里再有想法,也要把面子上的事情做足了。可婆婆说太贵,死活不让她买。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然而,令丁小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经过地铁站通道时,婆婆竟然给一个乞讨的小孩儿五十元钱,说是好人有好报。 后来,她们又一起去了超市,丁小茶虽然做菜手艺不佳,但还是想在婆婆面前表现一下。 婆婆对超市的蔬菜价格嗤之以鼻,说都是乡下野地里长的,本不值几个钱,到了这里却都矜贵起来。虽这么说,婆婆还是伸手在货架扒来扒去。 丁小茶买了鱼,准备回家照着菜谱给婆婆露一手。可是,走出超市,她才发现忘买蒜瓣了。 她回身准备再回去买,婆婆却阻止了她。 婆婆从口袋里掏出两坨大蒜,笑呵呵地递给丁小茶。 “刚才顺手拿的,不要钱。” 丁小茶觉得自己的眼睛长出了蒜苗,又痒又疼。 六 吃过晚饭,丁小茶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她的脚后跟起了两个大血泡,她后悔陪婆婆出去时穿的是一双新鞋。 她没有跟秦言杰提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也白说,毕竟母子情深,不过她还是觉得婆婆简直就是个天外来客,不但与他们的生活格格不入,而且干扰她的情绪,弄得她出现了幻觉,她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秦言杰觉得丁小茶表现的还不错,至少她和老母亲之间没有出现正面冲突,老母亲的生活习惯他熟悉,丁小茶能做到忍气吞声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丁小茶会不会秋后算账,他不介意。只要丁小茶能够继续容忍下去,她就永远是他的公主、女王、他的天。 秦言杰去卫生间洗衣服,他看到丁小茶疲惫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丁小茶虽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婚后的家务活却没少干,家里被丁小茶拾掇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老母亲这次来,最累的还是丁小茶。 秦言杰的体贴之意却被老母亲拦住了,老母亲堵在卫生间门口,满脸不悦地大声说:“杰,你怎么能洗衣服呢?做男人可要有原则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言杰料想的风平浪静被打破了。 丁小茶知道这明显是说给她听得,她气得顾不上脚疼直想和婆婆理论。 婆婆却抢先了一步,走进她的卧室。 “茶啊,不瞒你说,杰虽生在乡下,从小到大,我可没让他干过家务活,他可是读书的料啊!作孽哟!” 丁小茶气得簌簌发抖,委屈、愤恨让她心肺膨胀起来,她感觉自己就要像爆米花一样爆掉了, 她忍不住冲着门外大喊:“秦言杰,你去死!” 七 第二天,老母亲要走了,昨晚的那一场狂风骤雨浇灭了秦言杰心中的火焰,原以为老母亲的到来不是喜剧也是出正剧,可经昨晚婆媳俩这么一折腾竟成了一场闹剧,直教他喉咙干涩、心里泛苦。 丁小茶那边哭得惊天动地,老母亲这边老泪纵横。一个要回娘家,一个要返乡下。 秦言杰使出浑身解数忙不迭地在两边收雨散云,最后丁小茶那边有了雨过天晴的迹象,可老母亲却心灰意冷地执意要走。 秦言杰送老母亲去车站。路上,母亲从口袋里取出两块栗子糕递给他。小时候,只有他生病的时候才能吃到这样的栗子糕。 “杰,凤凰飞走了,还要还巢,记得常回家看看。” 秦言杰心里一阵发酸。 母亲老了,白发被风吹得触目惊心。 秦言杰觉得他生病了,心病,凤凰病,一定很苦也很昂贵。 丁小茶躺在家里,身轻如纸。 风停了,她、连同她的生活一起被揉皱了。 2011/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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