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老铁家近日很是添了一些愁事，存心跟自己过哪家白癜风能彻底治愈不去的人仿佛都在他周围：邻居中的那么几户，三个儿女中的两个。    

　　六十出头奔七的年龄，总还是心家里外面大大小小的活计——市场的菜价涨了啊，几个邻居又占了楼下自家一个停车位要大吵一架啊——老铁有时候管管，有时候无济于事，便就坐回家里来不吭气。二儿子每每见父亲这个模样，总是愤懑于胸，忍不住挖苦两句，脸上还总挂着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其实老二的境况，是连汽车也没有的。    

　　    

　　三女儿在外上学，成绩平平但是交际面甚广，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有，并且这花钱的力气，也是家里最大的。回家的次数不多，即便回来也是窝在电脑桌前，对着一字排开的电子设备“指点江山”，常常被大哥打趣说是“电信巾帼”，她也不以为然。    

　　    

　　老铁最得意的是大儿子，性格和自己最像，也最争气。老大生得早，跟着家里熬过苦日子，从小就帮家里干活，体格强壮，又好学，自考了本科文凭，现在工资待遇在小城里已经属于中上水准。老二老三都是后来出生的，那时候老铁家的日子已经过得越来越好了，所以这兄妹俩多少有点蜜罐里跑出来的感觉，从小到大时常引得老铁唉声叹气，说怎么就不如老大。    

　　    

　　老铁的邻居们最喜欢的却是老二，老二小时候邻居跟老铁开玩笑说这个小子要不过继给我们家吧，然而只是句玩笑；老二也喜欢邻居家的儿女们，一群小伙子小姑娘常常出去聚餐，逛夜店，总是玩得开心。说来奇怪，一起玩了这么久，这帮人里面也没成个一对儿两对儿的，甚至连搞了对象的都没有，一群人就是单着。    

　　    

　　几个邻居家发迹得都早，老二还小的时候，有的家里面有种小物件，平时看就是个木头球，敲打敲打能变成不同的形状，还各有用途，老二看着眼红，就借来玩，借久了不说还，邻居就颇不开心，但又喜欢老二，就准许他只能来自己家里用——老二特别宝贝这个玩意，十多年了，每天都要用一用，也无论是不是要用，还爱跟大哥炫耀，跟老铁炫耀。老铁早年做过木匠，知道原理，也依样画葫芦做了几个，不精致却也可以用。他兴高采烈地拿给几个孩子：老大很是喜欢；老二仅是一瞥，不情愿地接过去，满口依旧是嘟囔着骂；老三谢过父亲，把它揣在兜里，依旧是“指点江山”。    

　　    

　　可是这个小物件惹了点麻烦，也说不上来怎么惹得，但事情就是邻居听说了老铁家过苦日子那段时间，老铁为了生计和管家干出的那么几件有些不光彩的事，就添油加醋地在自己家里议论，当作相声逗乐。碰巧有一次老二去玩还就听见了，他觉得自己脸上无光，甚至替父亲都害臊，觉得丢了自己——当然必须还有父亲——的脸面，那天晚饭时候就去找父亲问。老铁不愿提，本来以为日子熬过来了，过去都过去了，儿子反倒追着不放，还想要“再踏上一只脚”，老铁想拿出点权威来，但知是自己先前做错，不好发怒，只能是把碗筷摆上，饭菜盛好，放在老二面前，听他边吃边骂。老二却是越发愤懑了，父亲不说，他便去跟大哥和小妹宣传：大哥只是沉默，劝老二还是好好过日子，别自找烦恼；小妹仅是留出一只耳朵给二哥，偶尔做一个“父亲竟然这样”的表情，也不尽信，依旧还是“指点江山”。    

　　    

　　过些日子老二也就没有兴致再提，然而某一天又到邻居家去，又听到了新闻——也不知道邻居家哪里来的这么多新闻——总之又是老铁某年某月干过的窘事，依旧是添油加醋海侃一番。老二又坐不住了，这次他的脸直接红到耳朵根了，觉得耻辱，自己为什么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也觉得好奇，总觉得父亲的故事要比看上去多得多，反正父亲不会说出来，干脆北京治疗白癜风效果好的医院就听听邻居讲些什么——时间长了，他总能把父亲的一举一动联系到邻居的某个段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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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他也就不去找父亲发难，然而还是愤懑，只能与大哥和小妹宣传：大哥还是沉默，依旧劝老二好好过日子，别自找烦恼；小妹还是留出一只耳朵给二哥，偶尔做一个“父亲竟然这样”的表情，也不尽信，依旧也还是“指点江山”。老铁都看在眼里，心里也就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知道是邻居的八卦，却也不好干涉他们，只得坐在屋里不吭声。一日把老二叫到面前，郑重其事的说：    

　　    

　　“以后少去邻居家，那个物件真要用就用咱家那个。”    

　　    

　　“咱家的不太好用。”    

　　    

　　老二依旧是去，不过低调得多，瞒着老铁去，还是总能知道些新闻，依旧是宣传。    

　　    

　　“以后不许去了。”    

　　    

　　“爸，咱家的那个根本就没法用啊，邻居家的那个从小到大都那么精致。”    

　　    

　　“不许去。”    

　　    

　　老二被禁了足，在家里也常常听到老铁和大哥议论几个邻居家的轶事，他却不屑，心想这是心胸狭窄的父亲在报复，邻居家的小物件多么精致！    

　　    

　　后来呢，后来只听说老铁的日子稍微舒坦了一点。前两天老大升了职，老三考了研，老二嘛，整日趴在窗台上望着邻居家的动静，每天吃完饭的时候总还要用塞满白米饭的嘴嘟囔两句：    

　　    

　　“邻居家的物件多么精致……爸您这菜少盐啊。”    

　　    

　　“行了行了，吃还堵不住你嘴。”    

　　    

　　老铁慈祥的脸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影，又给老二添了一碗饭。大哥笑呵呵地给老二夹菜，说起了小妹讲给他的，读研期间的见闻。    

　　    

　　家事嘛，总是琐碎又无谓的，会过去的，但是或许过两天又会有烦心的事了呢？